【文化】沙加緬度（Sacramento）金寶湯工廠記憶展開幕 從番茄罐頭到大學夢想 移民工人的故事終於說出口
【沙加緬度訊】2025年5月23日，沙加緬度歷史博物館（Sacramento History Museum）外，排隊人潮從I街（I Street）延伸至舊市區小巷口。沒有喧囂標語，只有沉靜眼神與久別重逢的擁抱。他們是金寶湯公司沙加緬度工廠（Campbell’s Soup Company Sacramento Plant）的曾任員工、家屬與第二代子女。他們聚集於此，不是為了觀看歷史，而是為了觸摸自己的一段生命。
從1947年起，金寶湯工廠在沙加緬度南部運作超過66年。工廠於2013年關閉、拆除，留下的是數千家庭的生活記憶與一座城市勞動史的重要片段。今次「罐中沙加緬度」（Sacramento in a Can）展覽不只是一場靜態展覽，更像是一場集體記憶的儀式，一次勞動尊嚴的公開修復行動。
三代工人回到罐頭記憶現場
開幕當天，羅伊·普塔夫（Roy Puthuff）與吉姆·米特（Jim Meeter）站在博物館門口互相握手、擁抱。兩人過去同在金寶湯工廠工作，前者任職設施經理長達31年，後者自1967年從掃地工做起，直至晉升為倉儲主管。米特笑說：「你很久沒見到的人，一下子全來了。看到這些展品，就像時光倒流。記得那時我們週末還會辦釣魚比賽、打高爾夫、烤肉，工廠是我們第二個家。」
這樣的「家」感，在富蘭克林大道（Franklin Boulevard）一帶極為普遍。從上世紀五○年代起，工廠周邊興起住宅區、便利商店與社區商戶，形成以金寶湯為經濟支柱的在地網絡。富恩特斯夫婦（Cindy and Bill Fuentes）便是其中典型一例：夫妻兩人皆在工廠工作超過30年，處理從湯罐灌裝、蓋蓋、質檢、維修到病蟲害防治等大小事務，而他們的父母、兄弟姊妹也都在同一條生產線上。
工廠是家庭、是教室、也是社區中心
對於賴瑞與阿米莉亞·博比勒斯（Larry and Amelia Bobiles）來說，金寶湯工廠甚至是童年與教育的交會地。他們父母分別值白班與夜班，用倒班制撫養兩人長大。阿米莉亞回憶：「小時候最期待的就是金寶湯辦的耶誕派對。我們全家會到沙加緬度紀念禮堂（Memorial Auditorium），有聖誕老人發禮物、還有表演，那是我們全家最快樂的時光。」
不過博比勒斯的父母不希望子女走入工廠重複他們的勞動人生。阿米莉亞記得，有一天早上，父母叫醒她與哥哥，讓他們穿上破舊衣服，一起到伍德蘭（Woodland）番茄田採收一整天。傍晚回家後，父親只問一句：「你們想這樣過一輩子，還是去唸大學？」那一夜，他們兩人作了選擇。阿米莉亞獲得金寶湯獎學金，在1969年進入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（University of California, Davis），學費全免。她感慨地說：「沒有那份獎學金，我的人生可能完全不同。我在大學遇見了我先生，也有了我現在的一切。」
展覽誕生背後：一名工人的念念不忘
這場深具情感重量的展覽，構想來自前金寶湯員工理查·阿卡拉（Richard Acala）。他曾在金寶湯工作20年，最後職位是Prego醬料部門成員。2013年工廠拆除後，他感到社區記憶「突然被抽空了」，於是在社交平台上張貼舊照片與同事合影，引起大批迴響。阿卡拉說：「大家都說：我們不能就這樣被忘記。這是一段城市的歷史，也是一段家庭的根源。」
他主動聯繫沙加緬度歷史博物館執行長兼館長戴塔·匹克·梅洛（Delta Pick Mello），後者立即邀請本地歷史學者瑪莉·艾倫·伯恩斯（Mary Ellen Burns）主筆展覽內容，並由金寶湯公司總部提供資助與文物捐贈。阿卡拉同時發送傳單、召開社區會議，動員前員工提供個人收藏的制服、工牌、老照片與紀念品。他強調：「每一件展品都是有情感重量的，我們承諾展出後全部歸還。」
多語標示，映照移民文化記憶
金寶湯工廠吸納來自菲律賓、葡萄牙、義大利、日本等多國背景的移民工人，展覽現場以多語看板重現當年工廠走道上的場景。這些語言不只是功能標示，更是語言與文化共生的證明。工廠裡的公佈欄、廁所告示、緊急應變指示，常見三種語言並列——因為在這裡，語言是團結，不是分隔。
百歲前員工三本光（Mitts Yamamoto）與老友吉姆·朗（Jim Lang）一起坐在展覽入口處，一邊看著舊照片、一邊喝著熱番茄湯。他們從年輕時就在金寶湯相識，如今仍定期見面吃晚餐。朗說：「這裡展得真好。金寶湯那時候聘了很多人，幫了沙加緬度不少忙。現在看到大家的故事都在牆上，我很感動。」
這不只是展覽，更是「說回自己故事」的起點
匹克·梅洛表示，金寶湯在沙加緬度的歷史並不只是企業傳記，更是一座城市如何養成、如何由內部組織起來的見證。「我們一直說沙加緬度是鐵道城市、政治首府，卻常忘了我們其實是加工農業的中心。沒有金寶湯，沒有這些工人，就沒有這座城市的社區骨架。」
展覽占據博物館兩層樓空間，包括包裝線實景還原、影片訪談、捐贈物件牆與互動家族地圖。觀眾可於現場標註自己家人在哪一條生產線工作，或上傳照片補充個人記憶。有觀眾邊走邊掉淚，也有人在自家照片前停留十多分鐘。阿卡拉說：「這些人不是來看歷史的，他們是在找自己。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。」
展覽資訊與觀展須知
「罐中沙加緬度」展覽自5月23日起於沙加緬度歷史博物館展出，預計展期至9月1日。地址為101 I Street，開放時間為每日10:00至17:00。票價如下：5歲以下兒童與博物館會員免費；6至17歲青少年6美元；18歲以上觀眾12美元。更多資訊請參見：https://www.sachistorymuseum.org/sacramento-in-a-can 或致電916-808-7059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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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結
金寶湯工廠不只是生產湯罐的場所，更是沙加緬度幾代人生命的起點。它見證了移民家庭如何透過勞動創造生活，也印證一座城市如何被「看不見的手」支撐起來。「罐中沙加緬度」展覽讓這段記憶有了形式，也讓勞工尊嚴與家庭愛的價值在博物館牆上被看見、被記住。它不只是對過去的回望，更是對未來世代的提醒：不要忘記，我們的城市，是靠雙手做出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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